“黑芝麻糊咧……!”小时候,一听见芝麻糊的叫卖声,我就再也坐不住了。古朴的街景中一位慈祥的老太太给小男孩递过一碗热气腾腾的芝麻糊。温暖的马灯旁,双手捧碗的小男孩喝完芝麻糊后还留恋地舔着碗边,意犹未尽的模样使旁边搅拌芝麻糊的小女孩不由得忍俊不禁。
这是90年代南方黑芝麻糊的经典广告。对比于南方黑芝麻糊产地广西玉林将黑芝麻奉为养生圣品,云南腾冲人更青睐于那碗清爽透亮、香糯细腻的皂角米。
我对大自然最温暖的记忆,是从童年老家门前那几棵皂角树开始。皂角树下有一方菜园地,绝大多数时间,是一帮孩子的乐园,真正属于我们的百草园。
暖春。第一场雨才滴落,菜园地中已满是鲜亮亮悦目的色彩。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下学,顾不上看桃红梨花白,系着红领巾登着白球鞋就到撒丫子循着园地里那畦茼蒿而去。用竹竿加纱布自制的捕虫网不断挥舞,专门扑停在茼蒿花上一种叫“苍蝇蜂”的蜂儿。为什么要捉这种蜂儿,现在已经记不清是老师下课布置的标本作业,还是完全为了抓上几只放洋火盒里捉弄自己喜欢的同桌女生。至于怎么叫它苍蝇蜂,我到现在一直坚信这种蜂儿只会像苍蝇一样发出“嗡嗡”的声音,而不会蜇人——我在这里被蜂儿蛰的次数少之又少,还不能分辨被蛰的经历是不是蜜蜂所为。
曝夏。在一片绿海中,有一种称得上形象独特的树。形如长伞,伞盖如数把巨扇,那便是棕包。现在其貌不扬的棕包不但成了人们极为珍爱的美味佳肴,还赋予了浓浓的乡情,而对于80后人的童年来说,棕包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做蒲扇。那个时候,暂且不论黑白、彩色,有电视的人家已经很多了。我有个邵姓同学家更不得了,除了彩电,还购置了录像机和功放。很多同学放学后总是找些借口理由很“偶然”的和他同路,这样便可以受他邀请看录像带版的《济公》。看完录像带后,大多数同学便对棕包树的叶子进行了毁灭式的开发,基本上每个同学都有两到三把的蒲扇。在路上边走边摇蒲扇,颇有点现在所说“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的意味。
凛冬。野马山丘的猴子被寒假关在家里,谁能忍受?内心却又害怕“细刷子炒肉”的味道。为了自己的小腿肚安全,便唯唯诺诺向家长报告:“爸妈,我到园里玩几分钟就回来”,得到的是父母难看的表情和无奈的默许。于是乎厨房找个搪瓷碗,放点白砂糖,倒进冷水搅一搅,最后找根棉线耷拉一半在水里,跑到园里,随便找个稳妥的地方放好碗,接着假装很听话的回到家,然后在床上激动一个晚上,等待第二天在碗里得到一块甜蜜蜜的“冰棍”。
我记忆最深的是秋天,我的小伙伴也喜欢秋天。童年时代,与其说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不如说秋天是吃货的季节。孩子们对吃的欲望从春天持续到夏天,从夏天延伸到秋天,终于在秋天等到了结果。
那是一棵年代久远的皂角树,树冠如同一把巨伞,树干很粗,两个人也难以合抱。树上结的皂角豆荚状,果实一串一串,像是放大版的豌豆夹。豆荚摘下来之后,剥开皂角壳,取出皂角粒,再用刀片割开一个口子,取出里面的绿芯,留取外层皂角膜,就是皂角米了。腾冲人形象的将这雪白丰盈的皂角米称之为白籽仁。
皂角成熟后,父亲用麻袋将皂角装回来,然后全家扎堆围坐,有说有笑的剥皂角,我也是其中蹩手蹩脚的一员。但就算手指贴满创可贴,就算聊天的内容是张家长李家短的闲白话,但也感觉特别亲切、特别温暖。还有劳动过后得来的那碗皂角米羹。
妈妈最爱做的是枸杞冰糖皂角米羹。它清爽透亮、香糯鲜甜、口感细腻、营养丰富,是上佳保健之品,而且做法简便。取干皂角米适量放入碗内,用水将皂角米浸泡透,温水泡3至4小时,冷水泡8至12小时。充分泡发后,将泡发的皂角米、枸杞放入炖锅炖30分钟,根据个人口味可搭配熟银耳、雪梨、冰糖等材料即可食用。
皂角米还有一种大补的做法,用鸡汤熬制。四年级的秋天,我和一群玩伴比赛爬树。爬完桃树爬桤木树,爬完桤木树又要挑战皂角树。作为小人头子的我自然不甘落后。助跑着向皂角树冲去,刚顺着树干上去几步,谁知白色胶鞋一滑,我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摔了下来,磕到了瓦渣上,额头顿时鲜血直流。伙伴及时通知了父母,父亲将我背到医院,缝了几针幸无大碍,只是到现在额头上仍有一个“光荣的”疤痕。
出院后,奶奶用传统的方法为我除惊。将水煮蛋、米粒和银币以布包裹后,在我的脑门、心窝、手脚掌心等处按摩,边按摩边念诵“惊出吓出,罢在槑槑心呢郁,惊散吓散,罢在槑槑心呢乱……”,反复多次,直到她认为我已经不害怕了才算作罢,除去迷信的成分,其实热敷加按摩的理疗确实有镇惊安神的作用。除完惊回到房间,妈妈熬的鸡汤白籽仁稀饭香味早已布满了整个房间。我眼睛闪着光,将家人给予的所有温暖默默控进肚子,融进心脏……(腾冲市纪委监委 周宏武)